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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榭與木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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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榭與木桶

宋靜秋沒有說話,擡手布下一道結界,將兩人罩於其中。

他手中憑空出現一朵紫辛夷,辛夷花上靈氣環繞,與江玉瑤手中那朵十分相似。

倒是比顧雲瑯手中那朵要更加鮮艷不少。

“這紫辛夷,你應該見過,也應該知道它的作用。”宋靜秋道,他看了一眼顧雲瑯微凝的神情,繼續道,“我的這朵,與玉瑤師妹那朵是一對。”

顧雲瑯點頭,淡淡道:“我知道。”

宋靜秋覆又將紫辛夷收起:“你們在禁地‘死地’時,我這朵紫辛夷便有了感應,雖然無法確定你們的位置,卻將你們那邊的動靜盡數傳了過來。”

顧雲瑯一手背在身後,悄悄握緊。

宋靜秋緊緊盯著顧雲瑯:“所以,你打算去為她尋找神魂碎片麽?”

顧雲瑯看向宋靜秋,扯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:“宗主覺得呢?”

宋靜秋瞇起眼,向前走了一步,離顧雲瑯更近了一些。

顧雲瑯沒有後退,臉上笑意未減:“在宗主眼中,我可是師父的好徒兒?”

“好徒兒?”宋靜秋仿佛聽到了什麽可笑的笑話,“那在你心目中,玉瑤可是一位好師父?”

顧雲瑯臉上的笑意終於散去,他抿著唇,沒有回答。

宋靜秋嗤笑一聲,抖了抖袍袖道:“你我心知肚明,對玉瑤來說,你不過是一味藥。她深受禁術反噬,你身負極品靈根,如今你金丹已成,若直接剖丹煉藥其實更省事,哪裏還需要去找那個什麽化血藤。”

顧雲瑯面色冷了下來。他回想起上一世,江玉瑤剖丹時他痛苦絕望到寧可去死,他也曾騏驥宗主或者什麽人能發現江玉瑤對自己做的這些可怕事情,可是沒有,沒有人發現,更沒有人救他。

如今看來,起碼宋靜秋這位宗主並不是不知情,而是故意縱容。

宋靜秋對他的表情並不在意,只是繼續道:“你不必如此看我。你和玉瑤師妹之間如果只能活一個人,我自然會選她。對,她對你做的那些事,我一直知曉。我不會幫她控制你,也不會阻止她利用你。就算她真的殺了你,我也只會當做沒看見。”

宋靜秋又笑了笑,伸出兩根手指虛虛點了點顧雲瑯:“你身上的那個血契禁制,玉瑤只會種不會解,但是我可以。”

顧雲瑯眸光幽深,冷冷問道:“所以,你想讓我去找她的神魂碎片和化血藤,如果我做到了,你便幫我解開血契禁制?從此放我自由?”

宋靜秋收回手指:“對你來說,這應該是筆不錯的交易。”

顧雲瑯望向宋靜秋,半晌沒有說話。當宋靜秋已經開始微微皺眉時,顧雲瑯終於忽的笑了。

“江玉瑤說,你是一個好人,難得的那種好。”他道,“可是你也會為了她,枉顧別人的性命。”

宋靜秋直直望著顧雲瑯,眸色漸深:“怎麽,不可以麽?身為明凈宗的一宗之主,身為玉瑤的師兄,身為眼睜睜看著她抽出自己神魂的人,我憑什麽不能救她?憑什麽還要顧及別人的死活?”

他的聲音終於冰冷下來:“我明凈宗有自己的道,身為宗主,我扛了便是。但是玉瑤,那不是她的道!”

“那不是她的道…”顧雲瑯輕聲重覆著這句話,卻垂下眼眸,低笑搖頭,“可是你有沒有問過她,想要走什麽樣的道?”

宋靜秋楞住,看向顧雲瑯。

顧雲瑯沒在繼續這個話題,而是掏出那枚碧綠草環拖在掌心:“我會去找化血藤,這個不勞宗主費心。您坐鎮明凈宗,若是想親力親為,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。明凈宗被多少正魔宗門看不順眼甚至覬覦,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。”

“至於她的神魂碎片,我不會刻意去找,也不會刻意回避。”

顧雲瑯頓了下:“因為,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。”

宋靜秋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顧雲瑯笑了:“沒騙你,她現在的樣子我很喜歡。”

說罷,顧雲瑯轉身走出兩步,第三步踏出時,原本罩在水榭上的結界居然應聲而碎,絲毫沒有讓他的腳步停滯分毫。

宋靜秋看著顧雲瑯離去的背影,心情十分覆雜。

但是有一件事他可以放心了——這個顧雲瑯,擁有去找化血藤的能力。

……

江玉瑤醒來時,夜色仍濃,窗外無星無月。

“今天應該是滿月的。”江玉瑤自言自語,起身時有些踉蹌,從內到外的潮熱難耐讓她十分煩躁。

屏風後面亮著一盞小巧的夜明珠,珠光柔和溫暖,並不十分明亮,卻讓人倍感溫馨。

夜明珠的光亮映照著那個寬大木桶中的盈盈水波,水波蕩漾的影子映在屏風上,如人心湖漣漪,又似樹下月影。

江玉瑤搖搖晃晃地走過去,走到屏風處便已不穩,只得扶著那梨木雕花的屏風平覆喘息。

業火,呵呵…

剛穿過來時,她覺得原身真是罪孽深重,一身反噬不是業火就是真元流逝。

現在她懂了。這種反噬是一種代價,不服的代價。

木桶中的水清涼舒適,水底放著一顆維持舒適溫度的寶珠。江玉瑤用手撐著木桶,事倍功半地剝下身上的裏衣,只留一層貼身紗裙,便手腳並用地爬進了木桶中。

燥熱的肌膚徹底浸泡在清涼的水裏,江玉瑤舒服地嘆了口氣。熱氣被水慢慢帶走,體內的業火卻越燒越旺,欲念橫生,水底寶珠雖然能維持水溫的清爽,卻也開始力有不逮。

終於,原本清涼的水開始縈繞出絲絲蒸騰熱氣,江玉瑤無奈地閉上眼,盡量運轉不多的真元去抵禦業火的灼燒。

七情,對應七魄。業火催動七情六欲,其實也是在灼燒她的七魄。

欲念漸起,江玉瑤這一次卻咬著牙沒有發出一絲聲響。她可以用玉簡喚來顧雲瑯,但是她今天並不想這麽做,或者說,不想這麽早做。

她也不服,她想看看,自己不服的時候,能有多倔強。

水底寶珠不知為何悄悄向上浮起,雖然它再難維持水溫涼爽,但是寶珠上依然帶著冰涼觸感。

這絲冰涼在上升時偶爾貼近江玉瑤,雖是涼意,卻如火星般撩撥各處,幾點幾繞之下,江玉瑤終於睜開眼,無奈嘆道:“可以了。”

有人從她背後俯身,雙手探入水中,呼吸卻縈繞在她耳畔。

“為什麽不喚我…”顧雲瑯聲音微啞,說著責怪的話,卻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。

“喚你?”江玉瑤扯了扯唇角,重新閉上眼,任由那雙手在水下代替了寶珠。

“你在門窗上布了禁制,自然是有事要去做,我又何須去喚你?”

一點輕按,江玉瑤豁然睜眼,但是她倔強著壓住了喉中的嚶嚀,撐著語氣繼續道:“剛剛去了何處?做了什麽?”

“去了何處,做了什麽?”顧雲瑯埋頭在她頸窩,輕聲發笑:“這裏是明凈宗,除了你的好師兄我的好宗主,我還能見誰?”

又是某處輕輕撚動,江玉瑤繃緊了脖頸,卻依然倔強隱忍著沒有出聲。

“今天的業火看來不夠旺啊…”顧雲瑯收回手,水聲瀝瀝中,他慢條斯理地脫下衣衫,目光灼灼地盯著江玉瑤如天鵝般的脖頸。

他終於邁腿進入木桶,原本已經趨於平靜的水面蕩漾起來,水也溢出桶外了不少。

嘩嘩的水聲中,江玉瑤看著顧雲瑯靠近了自己,卻又停在面前半尺處。

他伸出濕漉漉的手,輕輕摩挲著江玉瑤的唇瓣。水面已經再次蒸騰起一層霧氣,顧雲瑯卻仿佛渾然不覺。

“玉瑤,”他終於俯下身,卻沒有吻上她的唇,而是再次俯到了她的耳畔。

“我們去找化血藤。”

江玉瑤呼吸早已急促,她剛想本能的說出那個“好”字,卻覺得脖頸一痛。

這一痛,麻癢入心,讓她繃緊了神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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